露天电影　　　文 / 仏之 - 达人(江风)

2005/09/11 | 露天电影　　　文 / 仏之
类别(散文杂谈) | 评论(0) | 阅读(37) | 发表于 20:51: 这些年来，坐在舒适的家里看电视里的电影或在豪华的剧院里看电影，怎么也找不回童年时看露天电影的那份兴奋和激动——是我变了？电影变了？还是环境变了？可以说，现在电影越来越丰富，越来越精美，可是快乐呢？当时年少春衫薄，我们把岁月等闲过了，从来没有感觉到，以往的岁月，竟都是流金般的日子。

——雅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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山村是大山千年不变的化石，时间在这里似乎静止凝固，山村静静的躺在山的怀抱，日子单调平静，长满星星点点的胡须。地平线以外的世界是一辈人又一辈人的梦想，希望的脚步把山踩出了一个豁口，虽然坎坷，毕竟蜿蜒在苍茫的山脊上，串起了一个个村落。因此一点山外的春风，就能翠绿山村的容颜，一场露天电影，就会让沉寂的山村沸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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露天电影多半是在农忙时节放映。所以，当放映员一出现在山的豁口，眼尖的小孩一定会大叫起来：“阿德来勒！阿德来勒！”然后所有在田地耕种的农人，就会齐刷刷得直起腰来，把目光投向通向外乡的豁口，然后，男人们唾一泡口水，把手擦试干净，拿了自己的烟袋，朝阿德走去，女人与孩子则会早早收工，回去准备晚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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阿德，一看见大家围过来，心里就漾起一种微醉的感觉，这份尊敬，不是一般人可以得到的，甚至连公社的书记也没有一进村就被人围住不停招呼的待遇。村民问：“阿德，什么片子？”阿德总是说：“好片子。”“什么好片子？”阿德这个时候总是沉默。一般情况下，他把晚上放映的片子当新闻一样告诉管他晚饭的人家的男主人，然后由这家的小孩向外发布新闻。这是山村一种特殊的荣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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在放映之前，打谷场上早已经是人声鼎沸，小孩居多，还有不少的外村人。除了一排排的凳子外，还有不少砖头，它们各自划分自己的势力范围，一般人不得挪动。老人家与小孩一般都挤在中间，只有一些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女愿意站在打谷场的外围，他们一般是一心两用，有些人在找他们认识的邻村同学，一方面心里期待着遇到自己喜欢的异性，所以他们游移不定，不象小孩老人一心巴望电影早一点开始。似乎最不急的是中年的男人，因为他们似乎可以借机消停一回，就着花生米喝一口小酒，和几个熟悉的哥们叹息日子的艰难和一年的生计打算，所以，当他们觉得差不多了的时候，他们才会散了酒席，这个时候，电影才会真正开始。看到放映员阿德进来，只一下，全场就会鸦雀无声，静静的等待开始，因为开始就在鼻尖远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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至于片子是什么，似乎并不重要，一些片子反复放映，那些情节甚至早已烂熟于胸，人们需要的只是一场聚会，一场热闹，一个大家可以交流的节日，就像少数民族地区的人民需要一场篝火晚会。看到一半的时候，除了中间的老人孩子与中年人一直聚精会神的看电影外，站在四围的大小伙子与大姑娘就会走开，苍茫的月下，高高的禾堆旁边常常有成双成对的身影。是的，田野里的高梁快熟了，也许在冬天，就会在那个豁口，迎来一支吹着唢呐的迎亲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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这些事情是我长大后慢慢知晓的。而在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些，虽然发生在我眼前，但是在我的视野之外。我当时只是醉心于不停的到别的村子去看电影，去看不同的村落，看不同的人，听不同的方言（我们那里十里不同音，隔山不同俗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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我们一起有三个人，只要听到别的村子有电影，我们就开始在下午的时候准备手电筒，准备火把。记得一次，有一个离我村有十里路远的村子有电影，那个村里是我外婆的村子，必须翻越一座大山穿过几大片田网，翻山时还必须经过一片坟地。毕竟还小，心里打颤，但又抗不住看电影的诱惑，决定还是前去，只是要多准备手电与火把。去的时候还好，太阳还没有下山，没有什么让我们害怕的。到达大湖乡后，我不幸给我外婆看见，外婆死活把我拉去吃饭，要我去背凳子坐。在说好与伙伴在什么地方碰头后，极不情愿的随着外婆去了，外婆临时做饭，临时炒菜，忙进忙出，但是，我的耳朵隐隐听到了打谷场传来的广播声，似乎还有人物的对话声，我着急的想，来不及吃饭了，电影开始了，我拔腿要蹓，外婆早看穿了我的心思，说阿德还在吃饭呢，别急呀，我边做菜你边吃吧，就这样，我三下两下就把饭吃完，急得外婆说：“还没有开始呢，慢慢吃，别噎着了！”吃完饭时，外婆的最后一道菜还没有炒好。没有办法，外婆只好自己端了一碗饭与我一起去打谷场，一看哑然，电影并没有开始。我把我的伙伴找了一起坐了，心急急的等着电影的开始。一开场更让我哑然，晚上的电影是《永不消逝的电波》与《三毛流浪记》，我们已经看了至少三遍，原来并不是《上甘岭》与《南征北战》。但是看《三毛流浪记》的时候三毛的遭遇还是抓住了我。

回家，是外婆最担心，因为她知道，我们要翻过一座山，山上的野物和那片坟场让她放不下心，我不能体会她的心情，只是一味的拒绝，最后在外婆的千叮万嘱中回家了。那夜月色很好，大地上有一层地气轻轻浮起，让一切变得模糊而美好。但是离开了晒谷场，乡村就变得寂静无边，他从四边包抄而来，寂静得让人不敢大声说话，害怕声音传出去后给夜间活动的东西听到，害怕前方突然出现一个黑影，我们都不敢向远处和四周张望，特别是在翻越那座山岭的时候。突然，走在前面的那个同伴停住了，用发抖的声音说：“你们看！”我们循声望去，在坟场的方向的山坡上，有几点绿幽幽的光在飘动，一瞬间，我们感受到了血管轰然作响，头皮发炸，大家不约而同的停下，互相靠拢。我们本能的想往回走，但是，我们在山上，回走同样也会遇到问题。最大的伙伴说，那是磷火，不要怕，我们不用手电用火把，似乎熊熊燃烧的火把更能给我们带来安全感。大家一致同意。我提醒，山风很大，火把很容易烧完，大家要快点走完这一段路。大家默默点头，点上火把后大家一起小步快跑，最后变成奔跑，小三年纪最小，体力也差一些，落在后面带着哭腔喊：“等等我！”我们才放慢速度。就这样一路冲过坟场。然后就到家里，看着我们气喘吁吁的样子，父亲笑着说：“怕什么怕，哪里埋的是我们的祖先，你爷爷奶奶难道会害你吗！”

真的，看露天电影是一件饶有兴趣的事情，让我们向往，又很刺激。过往的场景并不随时间的流逝而消失，像一副老照片，虽然变黄了，却增加了沧桑感，看到无数的时间的脚印重重叠叠，拥拥挤挤，构成我少年青年生活的背景。; 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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